【剧版邪簇】绝处逢生
剧版设定，重度ooc。
邪簇only，一万2+字，完结。HE。
我真的忍不住对邪簇下手了。应该只有这一篇。
一个黎簇已经let it go, 但吴邪绞尽脑汁追人的故事。虽然追人主要靠奶奶助攻。
好的地方属于人物本身魅力，不顺眼的都属于我水平有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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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1
黎簇在这里停留了很久了。这里漫漫白沙，只有一株参天银树一力分开混沌天地，四顾无人，寂静无声，连一丝风动都没有。原来极乐世界竟然是古潼京的模样么？
黎簇找了个小沙丘坐了下来。
他内心清明，知道现在自己大约是在一个梦境。他也清楚，偶尔听到声声唤着他名字的不同声音，都是想让他离开此地，回到他原本的地方去。
他甚至分得清那些声音都是谁的，但是他不想，他想留在这里，安静地，孤单地留在这里。
唤他最多的，是苏万。从一开始焦急又恐惧，到后来带着哭腔，再到平静地仿佛叙旧。
“鸭梨！”
“鸭梨……”
“鸭梨。”
黎簇徒劳地把自己缩成一个团，头埋进胳膊。
不要叫我了，苏万。
你知道吗？汪小媛，或者说沈琼，死了。
你最喜欢的那个女孩子，死了，为我死了，在我面前死了。我以为我分得清，汪小媛不过是跟我的发小长了同一张脸。可是……可是她们都死了。我……
即使在梦里，黎簇也还是忍不住。他忍得住哭声，却忍不住眼泪。
一直拉着黎簇的手跟他絮絮叨叨的苏万忽然看到了黎簇的眼泪，手忙脚乱地按了铃声叫了医生来。
医生看了看一切正常的指标，又看了看泪痕未干的黎簇，终究还是摇了摇头。
“他只是不想醒来。”
苏万于是又沉默了下去，礼貌地送走医生，坐回黎簇身边。
“鸭梨，我知道你委屈。可是鸭梨，你醒过来好不好？你醒过来，我把吴邪绑过来给你打。你放心，我打不过他，但是师父打得过。师父要是不帮我，我就不给他钱！你只要醒过来，我作业都给你抄……”
“你考不上大学也没关系，我让我爸给咱们找一所不怎么好的大学随便上上。要不然，要不然让我爸给国外的大学捐个楼，然后咱们就一起出国，不管这些事了。你说好不好？”
梦境里刚刚止住眼泪的黎簇又一次听到了这个名字。
吴邪？
啊，吴邪。
黎簇深吸一口气，心揪痛了一下，我再也不想见他了。他把我扔在汪家，是想干什么来着？
好像是为了什么计划，然后……然后汪小媛就死了。
多希望当时吴邪在啊，可是他没有。
你爱怎样怎样，爱去哪儿去哪儿吧吴邪。我不想管你的事情了，你也别来接我回去了。
黎簇的世界又一次陷入无声。
苏万日复一日，下了课就往医院跑，天天给黎簇说学校见闻，有时候也会把之前的事翻出来说。
有天，他想起来仓库里他跟黎簇发的脾气，想着自己当时幼稚，不知道黎簇当时心里煎熬，便拉着黎簇的手，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道：
“鸭梨，那时候，真的对不起。我真的……以后不会了。”
“你跟沈琼是发小，我难过，你只有比我更难过……”
沈琼！黎簇心里一惊。
继而，许久以来第一次，黎簇听到了除了简单名字之外的内容，他听到苏万在他身边小声地说：
“我当时……总之是我不好。沈琼已经不在了，好哥……好哥也很少回来。鸭梨，就剩咱们两个人了。”
是啊，只剩下我们了。
“我想好了，以后你去哪儿，我都陪着你。”
我要死了你也陪着吗？你还有爸妈呢。
“你要是为着我当时在仓库骂你不开心，你就骂我还回来。总之鸭梨，你醒来了，咱们就相依为命。咱们给咱们的组合起个吉利的名字，我时时看着你，不让你一个人跑来跑去一身伤的回来，行吗？”
黎簇心中一暖，觉得眼眶有些湿润。他想回去了。
黎簇回身向那棵参天大树相反的方向跑去，他感到越来越疼，身体越来越沉重。
早知道这么疼他应该养养再醒过来呢，黎簇苦中作乐的想。但是不能，他要回去对苏万说一声对不起。苏万心爱的女孩子，以及那个和苏万心爱女孩子长着同一张脸的女孩子，他都没能保住。
苏万忽然感到自己的手被回握住，他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黎簇的脸，正看见黎簇长长的睫羽颤动了几下，继而慢慢地睁开了眼睛。
“鸭梨……鸭梨！”
苏万手都有些发抖，一个月了，黎簇终于醒了。
黎簇觉得浑身都疼，他觉得自己快要坚持不住晕过去，但是他有话要对苏万说。
他尽力握了握苏万的手，深吸一口气。
“鸭梨，你觉得怎么样？不舒服你眨眨眼就行了，先别说话。我叫医生，给你倒水。”
黎簇握着他的手没放，轻轻摇了摇头，示意苏万靠近一点。
苏万弯下腰，附耳过去。黎簇许久不曾发声的嗓音很艰涩，气若游丝：
“苏……苏万，对不起……”
“沈琼……死了。”
苏万摇摇头，一时忍不住泪，他想抱住黎簇，却担心黎簇会疼，只是虚虚环住黎簇，泪水落在黎簇的鬓边。
“我知道，我知道的，鸭梨。你活着就好。不是你的错，以后……以后咱们，都好好的。”
黎簇勉强牵牵嘴角，他太累了，于是又睡了过去。
02
黎簇醒来之后苏万来的更加频繁。黎簇的身上深深浅浅都是伤，留疤的要落病根的也不少。尤其一到阴天，简直如万蚁啃噬。于是他让苏万给他也带了《五年高考三年模拟》，实在疼得厉害就做题。
事情了了，可学业没有。他还要参加高考呢。
汪家的魔鬼补习倒是有效，黎簇的理综和数学指数式疯长。
黎簇不提出院，苏万也不提。医生说过一次如果学习紧张，出院回家养着也可以，心肺受伤恢复的不错，注意点伤口护理就行。苏万笑笑推着黎簇下楼晒太阳，说不急不急，离高考还有两个月呢，再等等，养得好一点再出去。
真正出院是离高考还有一个月，黎簇虽然还坐着轮椅，但内伤总算好了个七七八八。
出院的前一天下大雨，路上不太好走，苏万来的晚了点。来的时候黎簇就坐在病房的窗户边。虽然已经是初夏，可是大雨时节还是有些冷，大概护士也没留意，窗子没关的严丝合缝，偶尔还有雨溅落进来。
苏万从病房门外一眼就看到了窗边的黎簇，想进房间推黎簇回病床，却终是叹了一口气没挪步子。
苏万知道黎簇在等人，准确地说，在等吴邪。不知道吴邪是否曾经承诺了黎簇什么，但苏万知道，黎簇迟迟没出院，是在等吴邪来。
可是吴邪不会来的。
苏万下意识地攥紧了手机。黎簇醒的时候他有联系过黑瞎子，他知道他的这个师父肯定会告诉他那便宜师兄。黑瞎子告诉苏万他们一行人将要启程去长白山，让苏万万事小心，多照顾黎簇。还说花儿爷还在北京城，有事儿找花儿爷。
苏万当时听着就不太高兴，也没跟往常一样跟他师父寒暄就挂了电话。他隐隐约约从之前黑瞎子跟吴邪的对话里听到过，他们去长白山是接人，就是道上鼎鼎大名、吴邪胖子的至交好友张起灵。苏万也多多少少知道，吴邪的计划除了对付汪家，也是为了接张起灵平安回来。
想想自己躺在病床上气若游丝的发小，饶是教养好如苏万也忍不住在心里学着黎簇骂了几句吴邪人渣败类。
你不管鸭梨我管，你现在不来看鸭梨就最好永远别来。苏万忿忿地想。
苏万进病房时候黎簇已经打算从窗前挪开，苏万急急忙忙过去推他，刚用小毛毯给黎簇的腿盖好，就听见黎簇说明天出院吧。
平平淡淡的语气。苏万抬起头看看黎簇安静的眼睛，点头说好。
03
黎簇高考考的很好，倒是苏万，因为最后这段时间医院学校两头跑，考的平平。
填志愿的时候黎簇坐在苏万家里的花园里，苏万皱着眉头拿着两本志愿书比对，一个看985一个看二本，忙的不亦乐乎。
黎簇笑着揶揄：“你这是打算跟我缠缠绵绵到天涯呢。”
苏万没好气地拍了黎簇一下：“别开玩笑！你这分数除了北大清华，其他随你挑。浙大热门专业悬，但是冷门专业还是可以的。你这腿受不得寒也受不得潮。最好还是在北京。你要是想去同济大学，我让我爸妈在上海买个房子，咱们出来单独住。”
“苏万，你不用这样。北京高校这么多，你就填北京，你父母也都在北京。”
“你不用劝我，鸭梨。我早就打定主意了，你报哪儿我就报哪儿。”
“苏万……”
两人的争执被苏万妈妈打断：“阿簇啊，有个老奶奶来找你。”
来人是吴奶奶。
对这个在计划执行过程里曾回护过他对他好的长辈，黎簇一直心存感激。
“吴奶奶。”
吴奶奶抿嘴一笑，看着黎簇：“怎么，小毛这是生了气，不肯叫我奶奶了？”
黎簇一时梗住，不好意思地笑笑，改口叫奶奶，又问奶奶什么时候来的，一路上可还好。
奶奶听着舒心，拉着黎簇的手让他坐在自己旁边。
“原本打算你高考时候来照看着你，怕你猛然见了我，心里不高兴影响你发挥。迟了几天，昨天刚到。”
“奶奶，”黎簇撒了个娇：“怎么能会生气呢？我见到您才是真高兴呢。”
“既然咱们祖孙和睦，就该常在一起开开心心的。小毛啊，你要是将来想在杭州上学，跟在北京一样的。”
然后吴奶奶又指指苏万，接着说：“这孩子也可以去，咱们吴山居别的没有，空屋子倒是还有几间。”
黎簇心里倏地一跳。敢情这是吴邪事情忙完想起来还有自己这茬，怕有人对自己心怀歹意他落愧疚，想放眼皮子底下看着，让吴奶奶来做说客来了？
吴奶奶没等黎簇回答，拉着黎簇的手接着说：“我这两年年纪渐长，小辈们走的走，散的散，除了二白还在跟前，其余的也再没别人。小毛啊，你是吴山居的孩子。”
黎簇不言语，低眉顺眼看着地面良久，才抬头看着吴奶奶，诚恳地说：“奶奶，我大学志愿早有打算。”
“我要去北师大，去数学系或者心理学。”
黎簇说完停了停，怕奶奶生气似的，又补上一句：
“浙大……我喜欢的专业这个分数也不够。”
吴奶奶听了倒是笑了，语气温软慈祥：“我们小毛有主意。”
黎簇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，还是吴奶奶开了口：“小毛陪我两天吧，好吗？”
你带我一起回去，好吗？
黎簇的脑海里倏忽闪过地宫里过孢子林时吴邪的轻声细语。吴家祖孙都是杭州人，吴侬软语问着“好吗”总是莫名有蛊惑人心的力量。
“好。”
吴奶奶在北京呆了两个月，期间真如她说的一般，只是来看黎簇的。每日就由着黎簇带着她随处看看，唯一说她想要看的，就是黎簇从小到大的学校。
老年人步伐慢，黎簇腿伤没好全，偏生两个人又都不愿意坐轮椅，说是走走对腿脚好。因此吴家的伙计只好推着轮椅慢慢跟着，以备两人累了歇着。两人分好几天，慢慢从黎簇小时候的幼儿园，一路看到黎簇的高中。吴奶奶很有兴致，问了黎簇上学时好些事情。其实黎簇的求学过程乏善可陈，吴奶奶却听得津津有味。
在黎簇的小学校园里，黎簇提起来小时候他还经常得第一呢，吴奶奶笑得开怀，连声说我们小毛一看就是聪明孩子，怎么会不是第一呢。
到黎簇中学母校的时候，黎簇便有些沉默。这里是他对人世痛苦有最初感知的地方。他初一下半学期，母亲无法忍受父亲的常年家暴，离开了他。若说对母亲没有怨怼是不可能的，黎簇怨过母亲抛弃自己独自离开。可是如今想来，母亲自己一个人谋生已经很艰难，何况……何况真要带走黎簇，黎簇的父亲也不会同意。能让一个人去过更好的生活也是好的，黎簇告诉自己。
但他还是想念自己的母亲，就算母亲还在时，对自己也算不上宠爱有加。可是平淡日子里那些寻常温情，是黎簇噩梦醒来时唯一的慰藉。小时候，母亲每天都会等在校园门口，接了黎簇一同回家。路上母子最常说的无非也就是那两句：今天学了什么呀？晚饭想吃什么呢？
黎簇也不记得自己当时都回答了些什么。总归那时候自己还是优等生，总归那时候自己还爱吃糖葫芦。
后来有一天，母亲没有出现在校门口。从那之后，黎簇都是一个人回家，也不再吃糖葫芦了。
他们最后还一起去了北师大，是吴奶奶想去的。
站在北师大校门前的时候，黎簇这数月来难得的生出一点豪迈的感慨来，这是他的大学了！
吴奶奶问他录取通知书收到了没有，黎簇说拿到了。吴奶奶于是笑意更胜，问黎簇知不知道北师大的前身是什么。
黎簇一时还真的答不上来。
“是北京女子师范大学。”
吴奶奶特意强调了“女子”二字。
黎簇摸不着头脑，疑惑地看了吴奶奶一会儿，忽然福至心灵。
“奶奶！难道您？”
“我来这里读书，已经是七十年前的事情了。”
“小邪当年卧室里的字画，都是我画的。如今老了，握笔手颤，再没碰过笔墨。”
“原该给你也画一幅，尽尽我这当奶奶的心。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。”
黎簇赶紧道不敢不敢，怎么还能让奶奶画呢。心下却道你们家还真是祖传出学霸。
两人一路说笑着回家。
第二天吴奶奶便启程回了吴山居，临走留给了黎簇一串钥匙，是这两个月来他们居住的小四合院的钥匙。原本黎簇不肯收，吴奶奶硬是留在了正厅的八仙桌上。
黎簇看了看日历，原来已经八月二十号，要开学了啊。
04
黎簇只忙着陪吴奶奶，却不知道道上传闻。
吴小佛爷先是从古潼京送了个小孩子出来，这孩子被吴山居保下了，这不足为奇，毕竟九门人人眼红古潼京的财宝。
后来这孩子被送去汪家，直到吴小佛爷带人围剿了汪家，还背了这半死不活的小孩子出来，众人才恍然这孩子原来大有作用，原是一颗棋子。
在之后这孩子被扔在解雨臣手下的医院里，吴小佛爷再没去看，清剿了汪家就打算带人去长白山接人了。道上观望一段时间，觉得这孩子多半是个弃子，有胆大的甚至想绑了这孩子回去，看看这孩子知不知道古潼京的秘密。毕竟古潼京九死一生固然是真，利字当头谁管死活。
没想到吴小佛爷前脚刚整顿人手离开，后脚吴奶奶就来了北京。
那可是吴家的老祖宗。九门老一辈里就剩了这么一个人，年事已高，平日只在吴山居，从不出杭州城。这下子，吴家的老祖宗竟然亲自来北京照看了这孩子两个月，对那些牛鬼蛇神防范的自然是滴水不漏。
这下道上蠢蠢欲动的人偃旗息鼓了不少：这孩子哪里是吴小佛爷的弃子？这分明是吴山居嫡亲的孙子！
吴小佛爷刚刚带人清剿汪家，十年布局手段狠辣，又去长白山接了张起灵，谁敢没事要给自己找不痛快，往吴家的心尖子上动刀。
这些黎簇自然是不知道的。他虽然多多少少猜到吴奶奶想必是来看顾他，但终究在道上日子浅，对这些风言风语一点也不知情。
他不知道吴奶奶来北京是不是吴邪的意思。但无论是不是，也都已经不重要了。黎簇觉得，自己的斯德哥尔摩已经完全好了。
从他等在病房窗前，却什么也没等到的那天起，自己的病就全好了。在那天之前，黎簇曾经天真地觉得再等一等，再等一等，也许吴邪就来看自己了。
他也曾经想过，要是吴邪来了，吴邪会对自己说什么呢？说对不起？还是说让自己回到自己的生活里去？
黎簇想，不管吴邪说什么，他都会原谅吴邪，不对，他从来没有怪过吴邪。所以不管吴邪说什么，只要吴邪来了，他都会告诉吴邪他要跟吴邪在一起。
只是黎簇没有等到吴邪来。
那天下大雨。黎簇坐在窗前能看到医院门口，那天医院一共进来了三百二十六个人。其中有三对老夫妻大概是来看自己的孩子，还有一个人，没有打伞，身上的正装还都湿透了，高跟鞋似乎跑断了鞋跟，同救护车前后脚进医院，担架上抬着的，是她出车祸的丈夫。
于是黎簇想明白了一件事：如果真的在意，总会来的。吴邪没有来，只不过是因为，黎簇并不是他在这个时期真正在意的人。
也许沙漠里那些温柔的引导和指教，不过是为了给计划增加胜率。
如此而已。
黎簇从没有在心里责备过吴邪，仅有的那点不甘心，也淋湿熄灭在了那场大雨里。
正如接受年少时母亲毫无征兆的离开，黎簇很轻易地接受了吴邪也不会再回来。
过去的几个月，不过是黄粱一场梦，梦醒了，黎簇该有自己的人生。
黎簇很开心在这场青春冒险故事的最后还能有吴奶奶的关心。
这就很好了。
陪着吴奶奶四处闲逛的日子，真的让他生出对家的向往与期盼来。仿佛一出戏折子的余韵，平静甘甜。
我得好好活下去，黎簇想。像汪小媛希望的那样，像苏万希望的那样：坦然地生活在阳光下，与那些在乎我的人一起，茶米油盐酱醋茶。
至于吴邪……
止于吴邪。
05
吴邪从长白山回来立刻返回了吴山居。
山中信号不好，与世隔绝，青铜门前危险重重，吴邪他们也是历尽艰辛浑身挂彩，才一身疲惫地看着小哥出现在他和胖子模糊的视线里。
十年了，天真散尽，所幸铁三角回来了。
等出了山，吴邪就给解雨臣打电话。电话通了之后头一句便问：“黎簇怎么样？”
电话那边传来解雨臣的轻笑。他跟二月红学过戏，轻笑起来颇有些婉转曲折的取笑意味。
“小邪哥哥不问我跟秀秀辛苦，不问问吴奶奶担忧，倒先问起这小子来了？”
吴邪顿时噎住了，然而很快转圜过来。
接了小哥回来的吴邪，呆在胖子跟小哥身边，心思不复十年里深重，轻轻浅浅似是怀春。
“把小子改成‘嫂子’再来说话。”
那边解雨臣顿了一下猛然大声笑开：“吴邪你果然不要脸……”
然后吴邪听到那边传来秀秀的嗔怪，说怎么能这么骂小邪哥哥呢。又听到一阵杂音，秀秀的声音传来：“小邪哥哥不要担心，黎簇很好。高考考了666分呢。”
正开车的王盟跟副驾的胖子早就支着耳朵听，闻言胖子转身给吴邪比了个赞，然后开始查今年浙大的录取线。想天真家这小子真争气，进山时候哥们儿几个聊天，还说真考不上实在上不了浙大还得看看杭州有哪些大学。毕竟浙大就是再降分录取，也录取不到一个150分的考生身上。这下恐怕不用怎么操心了。
“黎簇报了北师大的应用数学系，现在他那个哥们儿的爸爸帮他联系了一个心理系教授，已经进组开始跟课题了。似乎是统计心理相关的。”
这下胖子转过来，揶揄地看着吴邪高兴又有点失落的神色，忍不住哈哈大笑：“我说黎簇这小子像胖爷我哈哈哈哈……”
吴邪气得瞪他，又听见秀秀接着说：
“吴奶奶不放心我跟小花哥哥看着黎簇，还来北京看了黎簇两个月呢。”
吴邪这下更加惊讶了，奶奶为什么要跑北京看黎簇？
奶奶看了黎簇，黎簇留在了北京。这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窍？吴邪不敢妄自揣测。
所以立刻直奔吴山居。不管黎簇想的什么，他吴邪总得先过了奶奶这关。
到吴山居是下午，吴奶奶就坐在无法无天的那块牌匾下等着她的小邪回来。
叙完事已经傍晚，吴奶奶遣散了众人，连吴二白也一并支了出去，祖孙两个人说私房话。
“到北京见过小毛了吗？”
吴邪一愣，才反应过来奶奶在问黎簇，便摇头说没有。
奶奶也不答话。
吴邪先坐不住了，起身跪在奶奶面前，深吸一口气，斟酌一下，挑了个委婉的说法：“奶奶，我想把黎簇带回来，给您看看。”
吴奶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。小邪这是要跟黎簇好，怕领个男孩子回家她不同意呢。这孩子，就他们老吴家跟老九门干的这营生，可比带个男孩子回家出格的多了，她能有个什么不同意的。
“小邪，你多大了？”
吴邪不明就里：“马上要四十了。”
“那我呢？”
“……奶奶今年，九十有奇了。”
吴邪抬头看着奶奶，忽然惊觉奶奶已经这样高龄了。
“我把北京那处宅子留给黎簇了。”
吴邪心中升腾起强烈的喜悦。
“奶奶！”他开心地叫着奶奶，跟幼年时从外边闯祸回来，被父母责骂时候奶奶忽然出现时一样。
吴邪知道，那处宅子不是吴家的产业。那是奶奶的私房陪嫁，这么多年，除了找家人照看，没有外人知道。只有自己这个亲孙子前几年在北京，奶奶担心自己才让自己去住过些时日。
吴奶奶抚着吴邪的头，语气安宁慈祥：
“我先前不知道你怎么打算。但我知道我的小邪不会轻易让一个孩子替你回家来。去北京见到小毛的时候，我觉得很难过。我当时在吴家祠堂请他帮你，实在也是无奈之举。小邪，你的事情，他若是不以身犯险，这事成不了。”
“我从不过问你的事情，但我知道，你的这个计划，到这个时候，小毛可以失败，但你却等不起了。你不能失败，你没有机会再去找下一个人了。”
“他救了你，我很感激他。”
“我原打算这宅子给他，算他是我的另一个孙子。现在，就当是新人进门给的见面礼吧。”
“奶奶。”吴邪眼眶有些湿润，他起身给了吴奶奶一个拥抱。
你看，我总是这样幸运。吴邪想。
吴奶奶轻轻拍着吴邪的背，停了一会儿才说：
“我已经是这个年纪了，陪不了你几年了。有小毛陪你，这很好。”
“去找他吧。如果你能把他带回来，好好对他。”
“好。”吴邪回答。
吴邪觉得自己真是没出息极了，年近不惑还抱着奶奶哭不说，喜欢一个人还得靠奶奶帮忙看着。
06
吴邪没有耽搁，第二天一早就去了北京。
吴邪见到黎簇的时候黎簇正站在校门口等人。他的小朋友刚刚结束军训返回学校，脖子后边还残留着烈日的温度，倒是没怎么晒黑，他在沙漠里就晒不黑，白白嫩嫩的像个糯米团子。
吴邪看着越发喜欢，出声叫道：“黎簇。”
黎簇心底一跳，蓦然回头，见吴邪站在树荫下正冲着自己打招呼。
夏末的树荫被微风吹动，悉悉索索，在吴邪的身上投下斑驳的剪影，衬得吴邪温文尔雅。
吴邪大概本来就是温文尔雅的吧，被许多人爱着的、生长在书香门第的、温柔的人。
这个人，美好的仿若吴山居的那池春水。黎簇嘴角也染上温和的笑意：呐，这是我曾经爱过的人。
吴邪向黎簇走来，却没等来黎簇往日那样开心的扑过来。
我的小朋友更沉稳了。吴邪想。
“想什么呢小朋友？”吴邪手在黎簇眼前晃了晃。
黎簇忽然回神，对吴邪现出一个礼貌的微笑：“好久不见啊吴邪。”
吴邪错愕地看着黎簇的眼睛，在看清楚黎簇眼神的那一霎那从头到脚透心冰凉。
他的小朋友看着他的眼神，不似往日跳跃的星光，满眼都是害羞与欢喜。现在那双漂亮的眼睛里，有历经苦痛之后的沉寂，有不动声色平静的疏离。
吴邪觉得初秋这天气可真是冷。
他的小朋友，似乎不再爱他了。
吴邪咽下苦涩，只做随意寒暄：“军训辛苦吗？”
“还好。”
吴邪问出口就想给自己一巴掌，军训再苦能有汪家地下室终日不见天日的虐打辛苦吗？
“倒是瘦了。”
黎簇对着太阳看了看自己的手腕，没看出来变细。便说：“没吧。”
吴邪顺着黎簇的腕子看去，素白依旧，只不见了那堆红绳。黎簇穿着白卫衣敲开吴山居的大门时，吴家的伙计曾给他拍了照片。他的傻乎乎的小朋友被骗买了好多红绳，文曲星保佑的求桃花的密密麻麻缠了一手腕。吴邪一边看着照片摇头说傻，一边又觉得那个求桃花的黎簇带着格外好看，明知是骗人的吴邪也想许黎簇一个美好姻缘。
那张照片里黎簇眼神清亮的样子，和如今这个人实在是大不相同。吴邪心头的苦涩和委屈似乎泛到了嘴里。
他不过是进山中两月有余，何以出来已是人间翻覆呢？
“鸭梨！”
苏万老远就看见黎簇跟吴邪相对无言地站着。两人都不觉得尴尬，黎簇一派坦然，倒是吴邪看起来有点委屈。
你个人渣变态绑架犯还委屈上了？苏万没好气的想。
这几天苏万其实从黑瞎子那里听了不少长白山里的事情，却觉得这吴邪更加不可理喻。什么人啊这是？苏万原想着这人无非就是利用鸭梨，这几天听的却发现这人竟然喜欢鸭梨。苏万于是认为这人更加变态了。绑架鸭梨不说，还给他扔去汪家被虐待，好不容易出来却不管不问去长白山接人。结果到头来，竟然还喜欢鸭梨喜欢的不行，此人有病！
还好我家鸭梨早早醒悟脱离苦海了，明天给鸭梨求的那个辟邪符上加个字，辟吴邪。
“吴老板也在呢。”苏万客客气气跟吴邪打了个招呼。
吴邪回了句嗯。
“我跟鸭梨要去吃饭，要不吴老板一起？”
吴邪心想我还不知道你不待见我，何苦来。
“那我不打扰了，你们去吧。黎簇，我这段时间会一直在北京，改天再来看你。”
黎簇随意点了点头，说：“不必了，你忙去吧。”
吴邪听了更是难过，却还是很诚恳地看着黎簇：“我不忙，只是想来看看你。”
黎簇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。
苏万见状说订餐有时限再不去晚了，拽着黎簇就走。
去餐厅的路上苏万实在忍不住，问黎簇对吴邪怎么打算。
黎簇不假思索地说过去了就过去了。沉默了一会儿又说：“万万，明天我想去小媛墓地看看了。”
苏万点头，说我陪你。
07
吴邪回去之后也没闲着，他敏锐地感到黎簇有什么心结。拜托解雨臣打听黎簇在汪家的事。解雨臣表示汪家人早死绝了，没死的也就是几个从没有到过汪家内部的人，这会子上哪儿打听去？
吴邪听了直发愁。当时只顾着看黎簇的伤，没想追究黎簇在汪家都经历其他什么。现在真是天知地知黎簇知，黎簇不说谁也不知道。末了还是解雨臣说他关心则乱，不如去让黑瞎子找苏万打听。
苏万那边回的倒快，言简意赅：无可奉告。
吴邪没辙，只好自己派人跟踪黎簇，直到看到了汪小媛的墓碑，他想他大概猜到怎么回事了。
黎簇的室友扔给黎簇一个快递，看包装像本书，快递单子上写着漂亮的瘦金体。黎簇看了一眼扔在了一边。
“哥们儿你异地恋？这字可真漂亮。”
“不是。”
“吵架了？快递都不拆？”
“没有，真不是。”
室友撇撇嘴说句不够意思走了。黎簇想了想，还是拿来拆了，是一个日记本，用过的那种。
室友晃了一圈回来，见黎簇拆了快递，又撇撇嘴：“口是心非。人家都给你寄日记了，看来真心的啊。”
黎簇翻了个白眼没理他，信手翻了一页。
却发现日期其实是自己被刻图相去不远。黎簇细细地看，这本日记跨度差不多有两年，隔三差五的日记详细的记录了吴邪的整个计划，甚至详细到了吴邪对自己的一些调查。日记停在自己高考落榜复读那段时间。
这是……终于想起来我有知情权给我看被欺骗的血淋淋的真相吗？
黎簇无所谓的想，反正也不重要了。
从此之后，每隔一段时间，黎簇便会收到一本日记。从吴邪夹杂着拼音的幼儿园日记开始，到十多年前吴邪跟他三叔第一次淘沙子，一直到吴邪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殚精竭虑，黎簇就这样走马观花的看完了吴邪的人生。
中间只缺了一本，黎簇没去追究。
最后一个快递来的时候，封面上写了一句话：黎簇，你也许没有看我寄给你的那些日记，我过去的你不在的那些人生，我都寄给了你。这是最后一本了，无论如何，我也想要你知道我人生最不忍回首的那一幕。
黎簇翻开日记认认真真地读。然后他读到了张家古楼里的潘子。他是坐在学校一个安静无人的长椅上读到的。
吴邪那部分的笔迹不如往常清晰漂亮，尽是涂抹，凌乱深刻如颜真卿的《祭侄帖》。黎簇从凌乱的记叙里看到了潘子送别他的小三爷那段话：
小三爷，我没力气往前走了。你机灵点，给我跟三爷一个好交代。
小三爷你大胆地往前走。
往前走，莫回头。
汪小媛年轻漂亮的脸带着血迹倒下去，没有一丝怨怼地温柔地看着自己：
“我知道的。”
黎簇于是抱着吴邪的日记失声痛哭。
这是黎簇的锥心之痛，午夜梦回他仿佛总能在黑暗里看到汪小媛曾经生动的面容，她才十八岁。
小媛，你为什么不向我来索命呢？为什么？
黎簇那天哭了很久很久，声嘶力竭。
等他终于收拾好心情起身要回宿舍，发现日记里掉出来一张纸，上边是簇新的笔迹：
小簇，如果你能看到这封信（姑且让我称作信吧），我很高兴。
我终于能毫无顾忌地叫你一声，小簇。
小簇，我最终还是把我心底最难看的那道疤痕给你看了。我想过很多次，如果那天我没有去张家古楼，或者我去了，但没有告诉潘子，会不会更好一点。至少结局会是我死了，但潘子好好的。
你看，我总是这样，不懂得怎样接受失去。我甚至还没有接受失去你。
我其实想回到十年前的那天，不跟三叔去走那一趟，三叔也许不会失踪，我也不必遇上胖子和小哥，也就没有日后疯狂的赌局。
那样我会很好，可能不会遇见你。也许我们还会遇见，但我会是清清白白的古董店小老板，你是意气风发的高中少年，我想那样也许你会一直爱我。因为我一直爱你。
可是事情就是那样了。我被命运推着向前走。
小簇，还能在经历这些之后去爱你，我想我还是很幸运。
你已经向前走了，走向你的安稳的人生。我应该为你开心，应该祝福你。可是小簇，我还是那个怯懦的我，没有勇气接受这个结局。我甚至想要再一次绑架你，但我不能。我只能给你看看我的人生。
小簇，我知道，你一贯是比我勇敢的。希望你能从我这些经历里，知道这世上竟有人跟你一样悲惨，从而更加有勇气面对你未来的生活。
如果你这样勇敢的走下去，我也许也会因为你变得勇敢一点，在没有你的未来里走下去。
小簇，我爱你。
08
黎簇不见了。
他跟学校请了一个月的假，音讯全无。
吴邪派去跟踪的人找不到他，赶紧联系了吴邪。吴邪急得跟苏万打电话，问他黎簇在哪儿，苏万却是真的不知道。
黎簇告诉了苏万自己想去散散心，苏万当时觉得高兴。自从黎簇醒来，苏万能感觉到黎簇一直在心里压着什么事。如今黎簇去散散心，回来大概也便好了。两人定时打电话，所以苏万也没觉得危险。
却把吴邪气得半死：“道上现在多少人盯着他？你让他一个人到处乱跑，你……”
苏万一听慌了，他确实不很清楚道上的事。苏万求助黑瞎子要他帮忙。黑瞎子下巴往吴邪那边抬了抬，说：“用不着你费心。”
吴邪冷静下来，带着人就去了汪家旧址。果然在那里见到了黎簇。
众人见到黎簇的时候都放下心来，人没事就好。至于跟吴邪的恩恩怨怨，横竖跟他们没什么相干。所以大家也都各自找房间休息。
晚上时候留人守夜，黎簇觉得自己麻烦了大家跑来，便应承了守夜。苏万陪着他坐在篝火边，两人看着远处飘忽的萤火虫都觉得稀奇。
过了一会儿吴邪来了，打发了苏万去休息。苏万犹豫片刻，想着鸭梨的事情，终归还是要鸭梨决断，又见鸭梨冲自己点头示意没事，终于拍了拍鸭梨的肩，先回屋休息了。
篝火旁剩下黎簇和吴邪。
两人都没有说话，只有偶尔树枝燃爆的声音。不知道过了多久，黎簇才开口。
“吴邪，停下来好吗？”
吴邪一时不解，转头去看黎簇。黎簇也大大方方转过头看着他。篝火映在黎簇漂亮的眼睛里，不复当年的清亮，却添了安静的温柔。此时篝火还似往昔，只是少年的眉眼已经像是水墨烟雨。
我的宝贝，长成更好的样子了。吴邪想。
只是真的不再爱我。他又想，这也很好。
黎簇放软了声音，又重复了一遍：
“我知道这很难。但是吴邪，停下来吧，好吗？”。
他没有回答黎簇。
他不能拒绝这样的黎簇。可是他也不愿意答应这个要求。
于是他看着黎簇的眼睛，长久地沉默。
“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？”
黎簇终于叹了口气，移开了眼睛。
“吴邪，汪小媛死的时候，我很想你。她是为了送我出来，被汪灿……她是死在我面前的。几分钟之前，她还轻声说着我是她的……我眼睁睁地看着，我让她赶紧走，说我是骗她的，可她不肯，她说她知道，她要我快到六区，快离开那里。”
“我当时想，要是吴邪在就好了。要是吴邪在，他一定有办法救小媛。”
“但你没有来。”
黎簇说的这些，吴邪无从知晓。他记得汪小媛这个人，也知道她死了，因为汪家的人都死了。这些黎簇在汪家的过往，黎簇不提起，他自然也不可能知道。
“黎簇，对不起。”
黎簇斜过头来看了吴邪一眼，轻笑了一声，不置可否。
“我醒过来的时候，是在医院。苏万坐在我的旁边，也只有苏万还会在我旁边。我想，我没能替他保护好他心里的沈琼，总归欠他一句对不起。”
“后来我在医院养伤的时候，一直在等。我想，拖一拖，也许你就来了。”
吴邪的心仿佛被攥住，他预感到黎簇接下来的话。
“可是，你没有来。”
一锤定音，敲定吴邪从此离开了黎簇的生命。我只是，来得太迟，吴邪想。
“所以吴邪，就这样了，好吗？”
好吗？
黎簇久久等不到吴邪的回答，起身就走，夜里风寒，他得回房间去了。
他知道。吴邪想。
他知道我给他寄日记是为了什么，他知道我猜出了汪小媛的事情。他却摊开心事，简单直白的让我放手。
原来，我的宝贝，也已经成了心理大师。轻飘飘的一句停下来，就击碎了所有关于未来的不切实际的空想。
又响起脚步声的时候吴邪没有抬头，他定定地盯着篝火。
“天真，咱哥仨儿今儿个也来个围炉夜话。”
张起灵没说话，坐在吴邪另一边。
胖子絮絮提起了和云彩之间的旧事，末了拍了拍吴邪的肩，说道：
“天真，有些人咱们放得下。但总有人，只要她在一天，就丢不下，不在了，也还是心里丢不下。”
“鸭梨儿是个好孩子。”
张起灵难得地附和：“他很好。”
吴邪刷的一下站起来，拿肩膀撞了胖子一下。
“谁说老子要放弃了。绝处逢生听说过吗？他黎簇这辈子入了我们吴家门别想走出去！”
胖子笑的开怀。
“哎，这才是我们小天真。”
说完吴邪向黎簇房间走去。他站在黎簇的床边，他知道黎簇醒着，只不过懒得睁眼见他罢了。但他还是放轻了声音，仿佛生怕吵醒黎簇一般，在黎簇耳边低语：
“黎簇，当你再长大一点，你就知道，比接受失去更成熟的，是心怀希望。”
然后他亲了亲黎簇的额头。
“好梦，我的爱人。”
他轻轻地在黎簇的床头放下了什么，轻手轻脚地离开了房间。
等脚步声消失，黎簇坐了起来，床头放了一本日记。他很眼熟，就是沙漠里吴邪拿的那本。
黎簇开了应急灯，日记的第一页便是两人的初遇。上边写着一句很可爱的话：这个小朋友真可爱，尤其是吃臭豆腐吐舌头的时候。
这本日记不厚，从两人的初遇开始，到现在也不过一年。
每翻过一页，记录黎簇的笔录就多一点。黎簇这才知道，原来沙漠灯下，吴邪神神秘秘记录的，大半都是自己。
黎簇关上灯，睡了从汪家逃出生天一来的第一个安稳觉。
第二天一大帮人启程回了北京，其他人各自回家。
吴邪跟胖子小哥一起送黎簇到校门口，他让黎簇进学校，自己却站在车边看着。
黎簇快进校门时候，有个漂亮小姑娘过来问黎簇什么，黎簇似乎说不太清楚，从包里翻了半天只有一支笔，后来仿佛想起什么似的，咬咬牙从包里拿出一本日记本，撕下来一个空白纸页给小姑娘写写画画。
吴邪一眼认出来那是自己昨天放在黎簇床头的日记本。
我的小朋友回来了，他想。脸上带着得逞的笑容。
这时候小姑娘离开，黎簇正巧也回过头，看见了吴邪的笑，扭头往校内走去。
却在跨过门槛的那一瞬间回头，冲吴邪比了一个心。
一如当时在胡杨林。
End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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